小時候,老爸經常穿梭各地公幹,聽他道來不同國家發生的人和事,總讓我好奇又羨慕,覺得用公費旅行就是爽嘛。許多年後,終於我也迎來首次的公幹。由於需要發表報告,事前亦做了充足的準備,感覺算是個小小的里程碑,得好好完成工作,給自己一個交代。萬事俱備,跟親友做個短暫的告別,就抱著滿滿的緊張出發去了。殊不知…
說好為其四天的公幹,竟然隔天就回家了,發表自然也沒做成。回到公司,上司着我我好好回家休息,不用另外請假。沒想到人生首次的公幹,竟然用意想不到的方式,變成難得的體驗了。
發生甚麼事呢?就是,我們被困機場的小黑屋過了一個晚上,隔天一早直接遣返回府啦。
原來事先做好的簽證,抵埗後卻拒絕承認,硬是要求再付錢處理。我們性格比較耿直,批評漏洞也就是腐敗之處,據理力爭不果,反倒惹怒職員。之後無論是拜託當地人,還是軟化態度,都沒辦法改變決定。行李則不能帶進去,安排在隔天隨我們一起回家。
一邊看着事情的走向,就知道此行是去不成了。事至如此,只得接受,我抱着無念無想的心態步進小黑屋,並沒有特別難過。又安慰自己塞翁失馬、焉知非福,在這樣的國家,說不定順利入境又會招致其他損失。有點難熬的只是無法上網的手機很無聊,不能跟家人報平安,多少有一點牽掛。
夜漸深,我們都餓了。看守的警衛是個年輕女生,態度溫純友善,願意幫我們買外賣。數算找回來的錢,也不過分,難得腐敗的地方有正直的人。算是平穩地度過晚上後,早上瞥見一小片異國景色,就回家去了。還記得飛機餐挺不錯,合乎我的口味,是小確幸。也是我唯一在旅途上拍的照片,聊作紀念,畢竟以後大概不能再踏足那片土地。
儘管當中不免受到些驚嚇,又被家人罵了一頓,我仍然覺得這是難得的體驗,而非難過的經歷。某程度上,我甚至很感激這個經歷,它讓我知道在無法控制的處境下,如何平靜自己和他人。後來又發生了一些更嚴重的事,稱得上是我的連環不幸事件,嚇壞了身邊人。我雖不至於心靜如水,但也算是很快走出陰影。回想起來,正是這次難得的體驗,助我面對往後難過、甚至難受的經歷,亦讓我學習到在不幸中發掘幸運的心理調適。
幸或不幸,如何定奪?上和諧粉彩課時,其中一幅畫作的題目便是「幸與不幸」。思考良久後,我決定畫出日間黯淡無光、晚上閃閃生暉的月亮,表現出幸與不幸的一體兩面。老師問我,哪一面是幸、哪一面是不幸?我說,晚上的月亮是幸福的,可和煦的日間也是幸福的。也許對萬物來說,日間就是勃發生機之時,但對月亮來說,日間卻是韜光養晦的忍耐。到了晚上,情況又逆轉過來,總算迎來月亮最美麗的時候。
對於發生在身上的種種難忘經歷,我也是這樣想的。就如別人對我所認定的幸或不幸,會有全然相異的理解。又或者,此刻的不幸,他日回溯起來,會是幸福也說不定。幸或不幸,未必有一個客觀的標準,亦不可能事事趨吉避凶。而我能做到的,就是改變心態,讓自己變得更強大,好面對撲面而來的凶險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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